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绘声·绘色·绘影
——文学欣赏小札（张鹄）
　　苏东坡在《前赤里赋》中说：“江上之清风，与山间之明月，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。”是的，一切美，自然美，艺术美，我们都只有从目观耳闻的世界里，才能寻觅到它们的芳踪，正因为这样，审美创造中“绘声”，“绘色”的技法是不可或缺的。又，物质世界里，“影”是“形”的反映。文艺家为了表现的新颖而变换角度，有时不正面写“形”，而从旁面写“影”，往往也获得奇妙的审美效果，所谓“睹影知竿”（刘熙载：《艺概 诗概》）因此，“绘影”与“绘声”、“绘色”一样，同是一种重要的艺术手段，它们携手合作，共同为加强与完善文艺作品的“造型功能”而努力，笔者经常在文学的芳林中漫步，有幸拾得“绘声”、“绘色”、“绘影”的朵朵奇葩、片片红叶。今谨以审美的至诚，将这些珍品奉献给广大文学爱好者共赏。
绘声
　　从清晨雄鸡长鸣，到静夜鼾声一片，人类生话中无时无刻不充满着天籁人声，绝对阒无声息的世界简直不可思议。文学是社会生活形象化的再现，如何再现得有声有色，富于立体感，从而使读者如闻如见，获得丰富的美学享受呢？我以为探索一下“绘声”的艺术，很有必要。
　　讲究绘声艺术是我国文学的优良传统。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《诗经》，开篇就是“关关睢鸠”（《周南·关睢〉）“关关”系摹拟水鸟和鸣声以象征爱情的美好。唐宋八大家中，韩愈的《送孟东野序》、欧田修的《秋声赋》、苏轼的《石钟山记》等都是绘声的名篇。至于“诗圣”杜甫更是绘声的高手。被明代学者胡应麟推为“古今七言律第一”的《登高》诗首联“风急天高猿声哀”，通过“风急”“猿啸”的绘声，奠定了全诗苍凉悲壮的基调。〈兵车行〉则以绘声始、以绘声终：“车辚辚，马萧萧……新魂烦冤旧鬼哭。天阴雨湿声啾啾。”精妙的绘声，写出了征夫与亲人生离死别的惨状，不啻对封建统治者开疆拓土，连年发动战争的一份血泪控诉书。近世通俗文学，诸如相声、故事、快板以及真他各种曲艺的文学脚步，绘声的运用则更为频繁，无需列举。
　　声音是环境的一个组成部分，文学作品中恰当的绘声，有助于创造一种适合人物的环境气氛。“西风烈，长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，马蹄声碎，喇叭声咽。”（毛泽东：《忆秦娥·娄山关）风吼、雁叫。马蹄杂沓、军号长鸣，使人感受到劲旅疾进中那种异常肃穆、紧张的战斗气氛，为下阕抒发“雄关漫道真如铁，而今迈步从头越”的豪情胜慨作了有力的铺垫。沈从文这样描写沪溪夜泊的景色：……沿河是细碎的人语声，蒲扇的拍打声，与烟管剥剥的敲打着船舷声。半夜后天空有流星曳了长长的光明下坠，滩声长流，如对历史有陈述埋怨。这一仲夜景是我终身不能忘掉的夜景。”（《老伴》）绘声绘色中，透出一种生机勃勃而又宁谧和谐的梦幻曲式的情调。就中寄寓着作家对乡土的深挚热爱和特有的审美情操。
　　“文学是人学。”（高尔基）作品中的绘声，归根结底是为了写人，写人在特定环境下的情绪活动和内心感受。丰子恺写四个孩子吃西瓜：三个大一点的孩子都用语言宣泄自己的欢快，三岁的阿韦却不说话，而是“口中一面嚼西瓜，一面发出一种像花猫偷食时候的‘ngam ngam’的声音来”，作者认为，这‘ngam ngam’声音是“音乐的表现”，“最为深切而完全，最能全般表现出他的欢喜和感情。”（《儿女》）这位永葆“童真”的艺术家，的确最理解儿童，也最懂得“声音”的妙处。绘声还能表现人物的妙处。《三国演义》第七千五回写“关云长刮骨疗毒”：华佗“用刀刮骨，悉悉有声，帐上帐下见者，皆掩面失色。公饮酒食肉，谈笑弈棋，全无痛苦之色。”表现关公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”那种坚忍、镇定的英雄气概力透纸背，其中象声词“悉悉